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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爬墙了,最近专注mj

【蓝曦臣bg】《阴阳相生》 阳卷04·波谲

“他不该死。”忘机短短三月便嶙峋了的肩背在我怀中抖得如风中落叶,满身沾染着不容于云深不知处的酒气,咬牙吐出字眼的齿缝间,全是自体内涌出的猩红的血,沾染在苍白了的唇上。他已无力维持平日的冷肃,只恨声重复着:“他不该死!”

“忘机!”我狠命扣着他肩膀,低声喝道:“你也不该死!”

怀中的人用我最熟悉的声线,发出了最为陌生的冷笑:“你撒谎!”

我怔然,低头就见忘机不知何时一身是血,背后本该已经结痂的戒鞭伤又一次破碎,如初次皮开肉绽时一般血流如注,染红了我的衣襟。

忘机讥嘲道:“兄长当真下得了手,也实在看得起忘机,寻常修士,十道戒鞭足以让灵脉俱毁,你倒舍得,亲手挥了足足三十三鞭,可是痛快了?”

我心神巨震,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冲击得几乎无法呼吸,勉强道:“你伤了三十三位长辈……”

“我为何要与族老们刀剑相向?!”他推开我站了起来,仿佛那些鞭伤对他毫无影响一般,与我对峙,“魏婴何辜??温氏余族何辜??你为何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辩驳分毫,浓稠的血色便铺天盖地地将我吞没。

我挣扎着醒来,翻身坐起的刹那,血色的世界在我眼中皱缩,忘机质问的余音重如擂鼓,阵阵敲击我的胸膛。

“……泽芜君?”

我起身的动静太大,睡在身侧的戚琼也被惊扰,睡眼迷蒙地微微醒转,呢喃了一声,满是疑惑。

“无事,方才我魇着了,”我按住她想要侧过来的身子,轻声道,“你继续睡,我去……看看忘机。”

-

    自罚下那三十三道戒鞭以来,我已做过太多雷同的梦境。白日里被死死压抑住的悲哀酸楚,懊悔愧怍,全都在夜里化作了忘机白衣染血或是面目狰狞的模样,叩问我的灵魂。

有时他满脸泪痕,哭着喊疼,喊爹爹,喊娘亲,也喊阿兄,哽咽着问何以要打这么多鞭,无法磨灭的戒鞭痕上身是何等耻辱,委屈地说还不如将自己逐出门墙来得松快;有时他冷笑连连,讽刺地说何须留手,直接将自己鞭杀了岂不是更干脆,对外便说蓝家有子不肖,自清门户以正视听。

真正的忘机自然是说不出这些话的,甚至连那要命的戒鞭刑,都是他自请领来的罚。

然而于我而言极其残忍的是,叔父要我亲自执行这次刑罚。

“你与忘机一同长大,一同修行,你灵力耗竭,他不耗竭?!若非他心心念念着要带那魏婴走,他哪里提得起气力御剑!你若当真想拦,如何不能做到?为何非要等自己灵力恢复后回云深求援?为何要同我和其他长老一起去找他?!”

叔父声音嘶哑,已是急火攻心:“你手软了!你不敢!你不忍心对他出手!所以你找了旁人来替你!忘机打伤这三十三位长老的罪责,合该有你的一份!”

我无言以对。

“你放任忘机悖逆至此,既是心慈手软所致,那便亲手去掌这个罚,好好记着这个教训!”

戒鞭之狠,在于灵力灌注,不使真力无法拿起。纵然我能避开要害,保得忘机经络不断灵脉无伤,却也免不了血肉尽裂肌骨俱损。

眼睁睁看着血亲在我手下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那份煎熬悲恸着实不比受刑的人好过多少。

毕竟身上若是疼了,心里的疼也就顾不得了。

此后一连三月,我每晚的梦境几乎都重复着行刑的那一幕幕,飞溅的鲜血和着淌下的泪,经深冬的冷风一过,全凝成了彻骨寒冰。而在乱葬岗围剿之后,又增添了新的内容。

起初我并未将魏无羡视为必须抹除的存在,只是不想坐视云梦江氏凭借着他的威势持续扩张坐大,也不想金子轩得了他做助力稳固少宗主的地位——我需要金光瑶在夺嫡之争中能与他势均力敌,最大程度地造成兰陵金氏的内耗,也让金光瑶不得不更多地拉拢乃至依赖于我的鼎力支持,从而在各种权益交换中获得更多让利——所以他与江晚吟决裂,脱离江氏自立门户,我是乐见其成的。

我知晓魏无羡带走的不过是一群老弱妇孺,在乱葬岗那种地方另立山头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便暂时抛诸脑后,然后有一天,忘机从夷陵夜猎归来,带来了惊人的消息——魏无羡将温宁炼成了心智完好、神识清明的凶尸。

寻常的凶尸再凶悍,没有神智也终究是个难以掌控的存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有魏无羡那样的鬼道造诣,能轻松控制一支凶尸大军为己所用,但如若炼出的是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凶尸,那可就大为不同了,鬼道对世人的吸引力将会大大攀升。

事实也确是如此,在魏无羡利用温宁在夜猎里出了几场风头以后,不少人慕名而去,希望拜他为师。

鬼道较之修仙有一项天然优势,那便是不拘天资,人人可修。灵脉是天生的,大多数人生下来就注定了没有仙缘,即便是有灵脉可修的,也多囿于资质难成大器。然鬼道只要修行得法,谁都能驱尸驭鬼,虽水平同样参差,但魏无羡指挥鬼兵鬼将如千军万马,以一人可抵千百修士,哪个弱者会不心生向往呢?

是以百家深感忧虑,无论是魏无羡大规模炼制高阶凶尸,开宗立派与仙道为敌,还是年轻修士或凡人对这种“投机取巧的邪道”趋之若鹜,弃正道不修不敬,于玄门正统都是极大的威胁。

毫无疑问,若想保证现有的修真界秩序不被冲击,就必须彻底粉碎鬼道大兴的可能,扼杀鬼修的生存空间。

只要将鬼道的创始者踩到泥里,让他成为百家公敌,并被名正言顺大张旗鼓地斩草除根,让鬼道术法成为人人喊打的歪门邪道,人们自然会受到震慑心存畏惧,不敢触碰沾染分毫。

机会来得很快,魏无羡纵温宁害死了金子轩与金子勋,同时杀害在场上百名修士,兰陵金氏自然想直接召集百家杀上乱葬岗问罪。

然金光善还远未到一言既出应者云集的地步,以聂明玦为首的那一派势力不愿让他摘取“带头铲除夷陵老祖”的名声,就连蓝家内部认为罪不至乱葬岗温氏老弱的也大有人在,同时也觉得不应在此时助长金光善的声势,忘机亦坚持要先查明千疮百孔咒的来龙去脉,我只得先站到聂明玦那一边支持暂缓讨伐。

然而,云深不知处上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兰陵金氏的作风,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向魏无羡发难的机会,一定会想尽办法扩大冲突激化矛盾,将百家全部绑上自己的战车。

在得知金鳞台让魏无羡交出温情温宁作为交代的最终决定后,我立刻明白了他们想采取怎样的计划。

他们也许无法控制温宁,但想让它失控,很容易。

于是我点了族中主张不立即讨伐魏无羡的那些长老的弟子门生前往金鳞台,美其名曰“为此事的了结做个见证”,当温宁不出所料地狂性大发大开杀戒时,才佯作惊怒地与忘机合力回护自家修士,但依然任由其中十数人命丧黄泉。

传回云深的噩耗令得群情激奋,反对讨伐的声音彻底消弭无踪,我在一致的复仇呼声中踏入不夜仙都的废墟,与同样因数名门生枉死而不得不与金光善统一战线的聂明玦一起祭奠亡灵。

他以酒酹地,真心实意地祝愿“英魂长存”,我同样洒酒入土,却唯赠一句“愿安息”。

可不要来找我索命啊。

然而我终究还是得到了我的报应。

没有人能预料到当晚竟会发生这样的惨事,我更是被忘机对魏无羡的那份心思震得眼冒金星,眼睁睁看着只能靠着避尘勉力支撑的他,抓起同样已是强弩之末的魏无羡御剑离去,久久回不过神来。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年多以前忘机曾说过的话。

“兄长,我,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

那时我讶然:“带人回云深不知处?”

忘机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带回去……藏起来。”

他微蹙着眉,顿了顿,又道:“可他不愿。”

我终于知道忘机口中的“他”是谁了,可已经太晚了。

若这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那还真是捅得又狠又准的一刀。忘机是我唯一的软肋,我却成了伤他至此的罪魁祸首。

“阿湛,以后就交给阿涣啦。”

早逝的母亲曾抓过弟弟稚嫩的小手放进我的掌心,笑眯眯地这样说。

“忘机秉性刚且利,你须得时时顾着他,护着他,切莫教他折了。”

父亲在指教我处理宗主事务时,也曾这样嘱托于我。

然而现在,我感受着忘机肺腑俱损内伤难愈的脉象,轻轻地试图以指腹抚平他于不安稳的睡梦中紧蹙的眉宇,微一垂眸便又瞥见他胸口新烙上的太阳纹,汹涌而来的痛悔险些将我彻底吞没。

——我并没有,保护好他啊。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魏无羡与姑苏蓝氏已彻底失了共存的可能,即便是我想放过他,痛失亲友的蓝氏中人,乃至整个仙门百家,都已与他不死不休。

我唯一能为忘机做的,只剩下不当那个围剿魏无羡的蓝家领头人这么一件事了。

“你跪我做什么。”叔父皱眉避开我,冷声斥道,“你可是宗主!如何能跪我!”

“叔父,”我涩声道,“我去不得乱葬岗。”

“胡闹!”他勃然大怒,“此次行动以四大世家为首,你身为蓝氏宗主怎可推诿不至!”

我默然不应,叔父亦无需我赘言,他洞若观火。

“——你还是心软!”他恨铁不成钢,“你害怕忘机怨你、恨你,因着他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连对魏婴你都心慈手软!”

我长揖至地,深深叩首:“我不能……叔父,我当真……做不到。”

室内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半晌,叔父极低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到我险些没能听清:“你以为,就你舍不得忘机吗?”

我眼下发酸。

百家参与的围剿行动,势必将奠定未来修真界的世家格局,我若不亲至,必须得有分量堪比宗主的人代为出面主事,而蓝氏中有这个资格的,唯有叔父一人。

我何尝不知我的逃避是将叔父往火坑里推。我不愿因此与忘机离心,那么叔父就不得不承担忘机可能的怨怼与迁怒。我不愿做这个恶人,叔父难道就愿意吗。

我不过是仗着他比我更心软罢了。

-

被我推开的静室大门撞上了外头的人。我愕然抬眼,便看见了叔父冷肃的脸,赶忙行礼:“见过叔父。”

室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夜雨,水滴落在庭间的声音沙沙如晴日里的春蚕啮桑。叔父打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看了我半晌,才撇过头叹了口气,顿了顿,方道:“忘机如何了?”

“睡得不太安稳。”我如实相告,“胸口的新伤已经结了痂,没有大碍。”

至于那三十三道戒鞭留下的内伤如何,叔父心中有数,不必我多言。

他又越过我盯着黑黢黢的室内看了片刻,目光又回到我脸上,示意道:“那我便不进去了,你随我走吧。”

我接过叔父手中的伞,跟着他离开了静室,本以为他是要回自己的卧房,然走的方向却越看越不像这么回事:“叔父这是要去祠堂?”

他淡声道:“是,去见见你父亲。”

我心下了然,与他沉默地又走了一段,途中碰上一个打着伞的巡夜弟子,他惊异地看了我们几眼,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敢。叔父瞥了他一眼,道:“云深不知处禁止夜游,明日我与宗主自去领罚。”

听他这么一说,那弟子如蒙大赦,匆匆点了点头,忙不迭地跑了。

我失笑,瞅了瞅叔父的神色,试探着开了口:“叔父,忘机带回的那个孩子,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他不出意料地皱起了眉,开口却是反问:“你待如何?”

他不表态,我只得说出自己的打算:“……留下吧,入蓝氏宗籍,就说是蓝浔流落在外被好心人收留的遗孤,没人会知道他真正的身世。”

蓝浔是与我关系较远的一位旁支族弟,他在河间战场与一位投奔聂氏的女修约定终身,尚未完婚便育有一子,非常时期倒也没人指摘此举不合体统,毕竟战局难测,腾不出空闲走婚礼的仪仗,却必须抓紧每分每秒与命定之人耳鬓厮磨。在阳泉失利中,女修被温家修士杀害,蓝浔也在温氏最后的反扑中殒命,那个不满两岁的孩子下落不明,温苑与之年岁相仿,正好能蒙混过关。

叔父微微挑眉:“你都算好了。”

我紧了紧手中的伞柄,眼睛盯着地面雨滴溅起的水花:“也算……给忘机留个念想。”

“哼,”他显然是联想到了这所谓的“念想”与何人有关,神色陡转阴沉,“打伤长辈,强闯古室,以烙铁自残,就为了一个魔……”

他到底是没有把那些话骂出来,半是因着他亲上乱葬岗后看到的一众老弱及寒酸清苦的生存环境,半是因着忘机得知噩耗后褪尽了血色的脸和失了生机的眸。

再多的是非恩怨都已随着魏无羡被万鬼反噬一笔勾销,何苦再平添口业呢。

叔父咽下了对魏无羡的愤恨,转而将矛头指向我:“都是你惯的!”

我只能苦笑:“叔父,忘机是我弟弟。”

他又一次缄默。直至引着我来到父亲的牌位前,寻了两个蒲团与我各自跪坐,才喟叹般开了口:“当真是父子……这般相似。”

我晓得他在感慨什么,忘机在夷陵的山洞中护着魏无羡时说的话,与传闻中父亲回护母亲时所言如出一辙——谁要动他,先过自己这一关。忘机甚至青出于蓝,那是当真动了兵戈,我一想到那乍起的剑光与琉璃色眼睛里明晃晃的敌意,喉间就像是横梗进了根锐利的尖刺,咽不下吐不得,硬生生卡在血肉里,呼吸间都能呛出血来。

当时我做不到对忘机拔出朔月,心情尚且如此,与忘机持剑相击的叔父那时究竟是何感想,我不敢多做思量。

“有时我真想知道这所谓情爱究竟有何意义。”叔父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祠堂中荡开阵阵回音,“怎就能让人这般面目全非。”

我倏然抬眼,见身前的叔父依然背对着我直直地跪坐着,再细细回想他方才的语气,确认其中并无任何试探暗示之意,才重新放松了下来,将心神微凛之下略显冰凉的双手互相捂了捂。

倒也不是我想这般敏感,只是近月来噩梦连篇,虽大多与忘机有关,但偶尔我也会梦到自己对温昭的那些心思被大白于天下,叔父指着我的鼻子厉声呵斥,怒气较当日在夷陵山洞中质问忘机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梦醒时分总是心悸不已,因而在现实中听叔父提及类似的话题难免反应过度。

有时我也会想,我们父子三人是否真的被下了什么咒诅,怎的偏生一个个都被不该喜欢的人勾去了魂,而与他们相比,温昭的早亡竟能算得上是我的幸运,令我无需如父亲和忘机一样,做那般艰难的抉择。

我沉吟片刻,才接话道:“忘机性子执拗,令叔父费心了。”

“我费心?”叔父语调一沉,“如今已是比不得你费心了。听闻忘机带着那孩子从乱葬岗时,曾在半途遭遇截杀?”

“忘机并不知晓。”思及此事,我的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我没让他们有机会杀到他眼前。”

“可知是何人所为?”

“刺杀者皆是死士,但经我查探,幕后主使——”我微微闭眼,沉沉呼出一口气,才道:“在蓝氏内部。”


Ps:终于搞完毕业论文和答辩了orz

剧情的发展超出控制,我快编不下去了SOS,有没有人能给我提提建议开发一下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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